米蘭·昆德拉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摘要

1984年著

非常難得地 既能富含哲學思辯 又不失小說閱讀趣味的世界名著
(今天看完另一本遊戲哲學的書就沒什麼趣味...)
不必多說
大推
 
據說另一本《不朽》更棒
改天在找來看看

下午 01:27 2017/7/31

===喜歡的句子 摘錄===


===一、輕重===

生活本身就是一種壓力,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但卻也是最真實的存在,如果把它從自己的生命過程中剔除,那麼,人生會變得比空氣還輕,似真似非,一切似乎都會歸入塵埃與虛無,變得毫無意義。所以,無論你的人生現在有多麼慘淡,請一定不能失去使命和信念,更不能把自己交給機遇和偶然,隨波逐流,任由命運和生活擺佈。


最沉重的負擔壓迫着我們,讓我們屈服於它,把我們壓到地上。但在歷代的愛情詩中,女人總渴望承受一個男人身體的重量。於是,最沉重的負擔同時也成了最強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負擔越重,我們的生命越貼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實在。 相反,當負擔完全缺失,人就變得比空氣還輕,就會飄起來,就會遠離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個半真的存在,其運動也會變得自由而沒有意義。 那麼,到底選擇什麼?是重還是輕?

當生活變成輕飄飄的,沒有值得奮鬥的東西。隨著生活失重,生活也就失去了意義。而只有責任才是生命的陽光,一個有負重感的人,他能帶來的、所煥發的神采是生機勃勃的。人生因責任而充實,因充實而飽滿,因飽滿而光輝。


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哪種抉擇是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比較。一切都是馬上經歷,僅此一次,不能準備,好像一個演員沒有排練就上了舞臺。如果生命的初次排練就已經是生命本身,那麼生命到底會有什麼價值?正因為這樣,生命才總是像一張草圖。但“草圖”這個詞還不確切,因為一張草圖是某件事物的雛形,比如一幅畫的草稿,而我們生命的草圖卻不是任何東西的草稿,它是一張成不了畫的草圖。


真正嚴肅的問題,是孩子吐出來的問題,只有最天真的問題才是真正嚴肅的問題。這些問題都是沒有答案的。沒有答案的問題是一道令你無路可走的障礙。換言之,正是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標誌着人類可能性的局限,劃出我們存在的疆界。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即個體的遊離,遊離於它所依附的整體之外。這種遊離導致歸屬感的缺失,讓人無法承受。

只有必然,才能沉重,所以沉重,便有價值。


如果打入地獄與享有特權是唯一且同一的,如果高貴和粗俗之間沒有絲毫分別,如果上帝之子可以因糞便遭人指責,那麼人類存在就會失去其整個維度,成為不能承受之輕。於是,斯大林之子撲向帶電的鐵絲網,好像把自己的身體扔到天平上,被失去維度的世界的無限之輕所舉起,可憐巴巴地向上飄去。


斯大林的兒子為大便獻出了生命。但是為大便而死并非無謂犧牲。那些為了向東方擴充領土而獻身的德國人,那些為了向西方擴展權勢而喪命的俄國人——是的,他們為某種愚昧的東西而死,死得既無意義,也不正當。在這次戰爭總的愚蠢中,斯大林兒子的死是唯一傑出的形而上之死。

生活時常會讓我們感到艱辛,并會讓我們無數次目睹生命在各種重壓之下的扭曲與變形。

正因為史書上談及的是一樁不會重現的往事,血腥的歲月於是化成了文字、理論和研討,變得比一片鴻毛還輕,不再讓人懼怕。

星期六和星期天,他感到甜美的生命之輕托他浮出了未來的深處。到星期一,他卻被從未體驗過的重負所擊倒,連俄國坦克數噸鋼鐵也無法與之相比。沒有什麼比同情更為沉重了。一個人的痛苦遠不及對痛苦的同情那樣沉重,而且對某些人來說,他們的想象會強化痛苦,他們百次重復回蕩的想象更使痛苦無邊無涯。


生命輕如鴻毛,隨風而逝。人生可以被外力毫無原因的處置和安排,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和命運的歸屬。
這種無法改變命中註定讓生者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淒涼和困頓。


我們所有的人總是傾向於認為,強力是罪犯,而軟弱是純真的受害者。 
她的軟弱是侵略性的,一直迫使他投降,直到最後完全喪失強力,變成了一只她懷中的兔子。

===二、媚俗===

人類的博愛都只能是建立在媚俗的基礎之上的


媚俗的根源就是對生命的絕對認同。


要有公眾存在,只要留心公眾存在,而不是按自己的意願行事,就免不了媚俗.

在一個多種流派并存、多種勢力互相抵消、互相制約的社會裏,多少還可以擺脫媚俗的專橫;個人可以維護自己的個性,藝術家可以創造出不同凡響的作品。但是在某個政治運動獨霸整個權力的地方,人們便一下置身於極權的媚俗之王國。

 

令她反感的,遠不是世界的醜陋,而是這個世界所戴的漂亮面具。


要活在真實中,不欺騙自己也不欺騙別人,除非與世隔絕。一旦有旁人見證我們的行為。不管我們樂意不樂意,都得適應旁觀我們的目光,我們所做的一切便無一是真了。有公眾在場,考慮公眾,就是活在謊言中。


一切謊言的根源來源於私人生活領域與社會生活的分界。私底下是一個人,公共場合又是一個人。


我們中間沒有一個超人,強大得足以完全逃避媚俗。無論我們如何鄙視它,媚俗都是人類境況的一個組成部分。


===三、永劫回歸===

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礎恰恰是輪回的不存在,生活無法預演,我們既不能把它與我們以前的生活相比較,也無法使他完美之後再來度過,生命之流只能在偶然性的大地上泛濫,人們肆意的生活,獲得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快感,可是,重就真的悲慘,輕就真的美麗嗎?


一次不算數,一次就是從來沒有。只能活一次,就和根本沒有活過一樣。

對希特勒的仇恨終於淡薄消解,這暴露了一個世界道德上深刻的墮落。這個世界賴以立足的基本點,是回歸的不存在。因為在這個世界裏,一切都預先被原諒了,一切皆可笑地被允許了。


人生如同譜寫樂章 
人在美感的引導下,把偶然的事件變成一個主題,然後記錄在生命的樂章中。 
猶如作曲家譜寫奏鳴曲的主旋律,人生的主題也在反復出現,重演,修正,延展。 
安娜可以用任何一種別的方式結束生命,但是車站,死亡這個難忘的主題和愛情的萌生結合在一起,在她絕望的那一剎那,以淒涼之美誘惑着她。 
人就是根據美的法則在譜寫生命的樂章,直至深深絕望的時刻的到來,然而自己卻一無所知 
因此我們不能指責小說,說被這些神秘的巧合所迷惑,但我們有理由責備人類因為對這些偶然的巧合視而不見而剝奪了生命的美麗。

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麼,因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


 Human time does not turn in a circle; it runs ahead in a straight line. That is why man cannot be happy: happiness is the longing for repetition. 
人類之時間不是循環轉動的,而是直線前進。這就是為什麼人類不可能幸福的緣故,因為幸福是對重復的渴望。


永恒輪回之說從反面肯定了生命一旦永遠消逝,便不再回復,似影子一般,了無分量,未滅先亡,
即使它是殘酷,美麗,或是絢爛的,這份殘酷、美麗和絢爛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我們對它不必太在意,它就像是十四世紀非洲部落之間的一場戰爭。
盡管這期間有三十萬黑人再難以描繪的淒慘中死去,也絲毫改變不了世界的面目。

這種永劫回歸觀隱含有一種視角,它使我們所知的事物看起來是另一回事,看起來失去了事物瞬時性所帶來的緩解環境,而這種緩解環境能使我們難於定論。我們怎麼能去譴責那些轉瞬即逝的事物呢?昭示洞察它們的太陽沉落了,人們只能憑借回想的依稀微光來辨釋一切,包括斷頭臺。

===四、靈與肉===


什麼是調情?有人可能會說,調情就是勾引另一個人使之相信有性交的可能,同時又不讓這種可能成為現實。換句話說,調情便是允諾無確切保證的性交。


在這個世界裏,青春和美貌了無意義,世界只不過是一個巨大的肉體集中營,一具具肉體彼此相似,而靈魂是根本看不見的。


如果遭受遺棄與享有特權是一回事,毫無二致,如果崇高與低賤之間沒有區別,如果上帝的 能忍受事關大便的評判,那麼人類存在便失去了其空間度向,成為了不可承受的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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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美整個兒消失以前,美還會依賴着失誤而存在一陣子。


當我們面對奉承時,是多麼沒有防備啊!

看待事物太嚴肅,把一切都弄成了悲劇。

是不是因為一個人不知道他就一身清白?難道坐在王位上的因為是個傻子,就可以對他的臣民完全不負責嗎?


我們生命的草圖卻不是任何東西的草稿,它是一張成不了畫的草圖。

人的偉大在於他扛起命運,就像用肩膀頂住天穹的巨神阿特拉斯一樣。


當北極靠近南極,當兩級幾乎相觸及時,地球就會消失,人類就會跌入真空,令人暈頭轉向,經不住墮落的誘惑而倒下。

表面是清晰明了的謊言,背後卻是晦澀難懂的真相。

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麼,因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哪種抉擇是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比較。一切都是馬上經歷,僅此一次,不能準備。

懲罰一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是野蠻的行徑。

他們只有在安全的時候才是勇敢的,在免費的時候才是慷慨的,在淺薄的時候才是動情的,在愚蠢的時候才是真誠的。


直到此時,她顯然仍未明了,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追求的終極永遠是朦朧的。期盼嫁人的年輕女子期盼的是她完全不了解的東西。追逐榮譽的年輕人根本不識榮譽為何物。賦予我們的行為以意義的,我們往往對其全然不知。


做的是自己完全不在乎的事,真美。一下班,就可以把工作丟在腦後,托馬斯終於體會到了這些人的幸福。


對伊甸園的懷念,就是人不想成其為人的渴望。


這是暈眩,一種猛烈的、不可抑制的倒下去的欲望。 
我們也許可以稱這種暈眩為一種虛弱的自我迷醉。一個人自覺軟弱質,決定寧可屈從而不再堅挺,就是被這種軟弱醉倒了,甚至會希望變得更加軟弱,希望在大庭廣眾中倒下,希望倒下去,再倒下去(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噪音可有個好處,淹沒了詞語。


這張畫,我偶然滴了一點紅色顏料在上面。開始我叫苦不迭,後來倒欣賞起它來了。它一直流下去,看起來像一道裂縫。它把這個建築工地變成了一個關合的陳舊景幕,景幕上畫了些建築工地而已。我開始來玩味這一道裂縫,把它塗滿,老想著在那後面該看見什麼。這就開始了我第一個時期的畫,我稱它為‘在景物之後’。當然,我不能把這些畫給任何人看,我會被美術學院踢出來的。那些畫,表面上總是一個無懈可擊的現實主義世界,可是在下面,在有裂縫的景幕後面,隱藏著不同的東西,神秘而又抽象的東西。”

表面的東西是明白無誤的謊言,下面卻是神秘莫測的真理。

 
在共產黨當局和法西斯主義的後面,在所有佔領與入侵的後面,潛在著更本質更普遍的邪惡,這邪惡的形象就是人們舉著拳頭,眾口一聲地喊著同樣的口號的齊步遊行。但她知道自己永遠也沒法使別人明白這些,便尷尷尬尬地改變了話題。

 
只有真正嚴肅的問題才是一個孩子能提出的問題,只有最孩子氣的問題才是真正嚴肅的問題。這些問題是沒有答案的。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換一句話說,正是這些無解的問題限制了人類的可能性,描劃了人類生存的界線。

 
大學越來越多,學生也越來越多。為了獲取文憑,他們得找到論文題目。題目是無限的,因為一切都可以論述。檔案館裏堆得那一捆捆發黑的論文,比墓地還要慘,即便到了萬靈節,也不會有人去看一眼。文化就在大批的製造,言語的泛濫,數量的失控中逐漸消亡。相信我,在你原來的國家的一部禁書,就遠遠勝過在我們大學裏隨口亂噴的億萬言。

罪惡的制度并非由罪人建立,而恰恰由那些確信已經找到了通往天堂的惟一道路的積極分子所建立。

這豈不是一種反常的需要--要展示毀滅,誇耀醜陋,標舉悲慘,露出斷臂的殘痕,強迫全世界都來觀看。

但是,如果一件事取決於一系列的偶然,難道不正說明了它非同尋常而且意味深長?
 

背叛。從我們幼年時代起,父親和老師就告誡我們,背叛是能夠想得到的罪過中最為可恨的一種。可什麼是背叛呢?背叛意味着打亂原有的秩序,背叛意味着打亂秩序和進入未知。薩賓娜看不出什麼比進入未知狀態更奇妙誘人的了。

機遇,只有機遇才給我們啟示。那些出自必然的事情,可以預期的事情,日日重復的事情,總是無言無語,只有機遇能勸我的說話。我們讀出其中含義,就如吉普賽人從沉入杯底的吻啡渣裏讀出幻象。

他們不是沒有悲哀而快樂,恰好是因為悲哀而快樂。他們拉緊了手,眼睛中都閃動着一幅共同的景象:一條跛腳的狗代表了他們生命中的十年。

《創世紀》是人寫的,不是馬寫的。上帝是否真的賜人以統轄萬物的威權,并不是確定無疑的。


我們追尋的目標總是不為我們所知。一個姑娘渴望結婚渴望別的什麼但對這一切毫無所知,一個小夥子追求名譽卻不懂得名譽為何物。推動我們一切行動的東西卻總是根本不讓我們明了其意義何在。

他在某一天總會停止呼吸的,殺人只是比上帝親自最終完成使命提早了一點點。

穿越庭院的凝視以及不知所措的茫然;熱戀中的女人聽到自己胃裏頑固的咕咕聲響;缺乏意志拋棄自己背叛魔途的背叛;偉大進軍中與人們一起舉起的拳頭;在暗藏的竊聽器前的智慧表演——我知道這一切情境,我自己都經歷過,但這一切未能產生我提綱勾勒中和作品描繪中的人物。我小說中的人物是我自己沒有意識到的種種可能性。正因為如此,我對他們都一樣地喜愛,也一樣地被他們驚嚇。他們每一個人都已越過了我自己固定的界線。對界線的跨越(我的“我”只存在於界線之內)最能吸引我,因為在界線那邊就開始了小說所要求的神秘。小說已不是作者的自白,是對人類生活——生活在已經成為羅網的世界裏——的調查。但是夠了,讓我們還是回到湯瑪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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