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短評:
書名來源自賈誼漢賦《鵩鳥賦》:「若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白話即"天地間便是一座巨大銅爐。四時陰陽為炭火,因緣造化在爐邊鼓風,世間萬物都是爐中銅丸。銅丸何其不幸,身受寒暑天氣苦楚,又諸多生老病死磨難,人有悲歡離合,鳥獸有飢餓困累,樹木有四時枯榮,說不盡的艱辛悲慘之事。若天地一日不塌,因果造化一日不歇,銅丸身上的苦楚也永無止消的一天。”
此四句道出了人在天地間的渺小無奈,
作就宋朝為背景,以弱小的主角逃亡為軸,
藉由官與民、國與國、人與人乃至人與妖之間的弱肉強食和世態炎涼,
在細膩生動的文筆中,鋪陳出一幕幕悲涼又感人的動人篇章。
約一百萬字
重點:
1.本書太監!!!本書太監!!!本書太監!!!太監又虐心Orz
2.文筆之好 雖太監亦推薦追讀 十天閒暇就看完本書約近一百萬字
內容簡介
所謂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不知這個在陰陽術法中躑躅前行的應劫生者,如何面對世人的貪嗔欲愛,如何面對妖魔的惡與善?。在這冰寒與酷暑交相侵襲的天地銅爐中,人也罷,獸也罷,妖也罷、修道者也罷,都在熔煉煅燒,受因果輪迴的磨練。其間一個小小少年,應劫而生,屢逢異事,在種種怪狀莫名的妖與魔,邪與正的世界尋求正道。
下午 05:51 2023/7/30
===喜歡的句子 摘錄===
屋中仍是高燭明照,線香銷煙。空曠的大堂中明明暗暗,只聽見燭花的噼剝之聲。
風吹入林,幽幽如嘆。宛若泣婦夜哭,傷者哀號。
蒼峰如怒天如水 一騎踏破風雲來
笑時,如春之初來,東風沐身,暖洋洋暢快非常。顰眉時,又似雲掩秋月,霜覆菊花,令人憐愛不禁。
一股涼氣從腰後躥到頭頂,再回到眉間。四肢百骸便如裸露於滴水成冰的三九隆冬,冰涼顫抖無法自已。
悽怨留戀的表情,便是單嫣刻下這副憂傷痛苦之色,諸多不捨、悲哀和眷戀盡在盈盈的眼波中了。
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覆下,兩顆淚悄無聲息滴落下來,滴進土中了,洇開,消失不見。
眉畫遠山長,星眸雲中幽。酥胸纖腹,玲瓏肚臍,妙處呈現。
鶯聲嬌嚦,紅燭搖羞。
當前方是絕壁千仞,原本溫良婉轉的清溪,便肯湧身直落,化成滔天巨瀑,勢可碎鐵斷金!
昔有佳人,皎皎如玉,美目盼兮,俄傾人國。
歲已去兮,曷得其所?芃芃荒草,不見石碣;
爰知勇士,赳赳莫御,據關橫槊,三軍氣奪。
歲即去兮,曷尋其向?莽莽山阿,寂寂白骨。
“風波擾擾,海內茫茫。
天如重蓋遮雲上,地成堅壁火煎忙。
造化鼓陰陽,眾生相積炭,萬物是銅丸。
千古黎民同一難,哀怨只向紅塵看,鐘鼎寒閭共悲歡。”
“憂何急急,樂何姍姍。
百計始將飢寒斷,白髮卻把青絲換。
病來眼昏黃,愁重鬢成霜,老邁嘆淒涼。
身萍寄世多隨亂,天災罔測最難防。千金求取終不還。”
“日始營營,夜復役役。
心機猶計細參詳,青鈿黯淡羨金環。
穿荊期綾緞,居草慕華堂,朝夕索枯腸。
待計身後非心願,由來百年無人算,但見眼前便恣狂。”
歌聲琴聲,到這一節又有變化,隱含了悲憫和責怪,錚錚縱縱的勾絃聲直如萬千鐵馬入河,滔滔不息。
“誰又知!天下名利終虛幻,高權鉅富豈久長!
見可見,朱蟒玉笏延高紀?聞嘗聞,豪奢隔世用餘錢?
夢後醒黃粱!
生不離死,興不離亡,算權勢張天,曾換壽命多一晌?
算盡機關,耗了韶光,只辛苦一場,畢竟空手見無常。”
罷了,把琴曲調到中音,那歌調忽然變得空遠起來。便如滿江急雨,倏忽間煙水全收,月色重在中天明放。
“不變惟有青青山,山外高崗,崗上斜陽。
澹泊明月入寒江,江花照岸,岸隱蒼蒼。”
他看不見玉人投來的自責自怨的眼神,看不到面前親生孩兒面上茫然的表情。他只是在看,無數浮雲來去,無數林濤翻湧。眼中崢嶸著險峻的山崖,如怒劍直指天宇。一重重淡青的山脈,在他眼中蜿蜒。青天之下,一切生者死者,動的,靜的,只投影在虹膜之上,並沒有通過他的眼,進入他的心。
身邊有風激盪,呼嘯的穿林之風能撼動千百棵巨木,卻不能讓這雙眼睛眨動一下。那雙明淨的眼睛,已經不能再表達他的思想了。天下蒼生,萬事萬物,彷彿已經與他毫不相干。他就那麼沉默的坐著,有呼吸,有心跳。然而他的感情和記憶,已經被封藏起來。
我寧肯誤傷一個好人,也不能放任一個壞人不管,讓他荼毒百姓。這裡面孰輕孰重,你一定要明白!
雲鬢堆青堪閉月,皓玉羨絕東江雪。
兩道目光如同熾熱的火劍,繞過人群刺到她身上,灼得她脊背生疼,渾身發熱。
術道即心道,心有多寬,在法術上能走的路便有多遠。
他惱恨的想。但覺胸腔中一股無名陰火慢慢燒起,炙得臟腑生疼。
東風
名在千秋志在空,九州大地載譽隆,
未行前路題聯滿,待動宇內連鞭聲。
山寬何足盈一握,雪膩只吹便消融,
雨露生髮憑隨意,百花抱盡我懷中。
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麋鹿見之決驟,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莊子》形容絕色女子的用辭,‘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
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
殷其雷,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殷其雷,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
《詩經》
桃仙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
《桃葉歌》
“桃葉映紅花,無風自婀娜,春花映何恨,感郎獨採我。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櫓,風浪了無常,沒命江南渡。”
捏著秦蘇的手掌,豐腴溫軟之感傳來,賀江洲神魂飄蕩,三魂七魄險些便要脫殼而出了。小巧的手掌,鵝脂般滑膩,纖纖五指,如春蔥圓潤。賀江洲聞到馥郁的脂粉之香,見著那一截如雪如玉的手腕,心都要醉了,一時間腦中哪還有什麼清晰思路,口乾舌燥,渾身火熱。只恨不得時間就此停頓下來,千秋萬載,永遠凝固不變。
生前遭受了巨大的冤屈,受過難以想象的折磨,所以一直到死,她都不肯歸附幽冥而留在人間遊蕩。她想要報復,她想要毀滅,她悲傷而憤怒,然而長久的歲月使她積蓄起瘋狂的仇恨,卻讓她失去了報復的方向。
她的強烈怨恨完全沒有目的,只是純粹的哀傷憤怒。
秦蘇越跑越慢,紅衣殘剩的怨氣侵襲心脈,讓她心裡也生出一股憤恨來。她有種想要仰天尖呼的衝動,又想暢快淋漓的痛哭,然後操起刀刃,將身邊的所有活物都刺成對穿,將所有器物都剁得粉碎。
那個熱烈的,帶著血腥的吻,那個結實而強硬的擁抱……以及那時候她心底下躁動的熱情,那個令她眩暈的期待,無一不鮮明的再次復活,將她拋到群濤駭浪之中。
帶著酸楚睡去,帶著滿足和甜蜜醒來,然後重又陷到失落中去。
造化總給人選擇命運的機會,在岔道路口,人只能選擇其中一條。而不管你選擇了哪一條,同時也是在放棄了其他道路。
而在這一次的放棄中,還包含了忍讓,妥協。壓下自己的不願意,去選擇更重要的東西。
然而,語言在此刻沒有作用了,吐字太慢,不能承載自己胸中汪洋一般浩瀚的情感,喉管太窄,甚至連呼吸都被凝噎阻在喉頭,他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只能用眼睛貪婪的,急切的看著妻子,生怕那張臉會再次煙消雲散。
他把那個溫軟的軀體迎入懷中,便在四隻手臂交穿而過的剎那,在他靈魂的深處,在無限遠的高空之上,一道閃電亮徹四方。
有什麼樣的語言,能形容這剎那間的狂喜和狂悲,又有什麼樣的文字,能說明這一刻的堅貞和諾言?
千篇歌詠作無聲,萬卷詩文盡失色。
一點酸楚的滋味,在秦蘇胸中慢慢擴散。她痴痴的看著那個埋在暗影中的瘦削的肩膀,忽然感覺自己離他很遠。“胡大哥……難道在你心裡……我一點影子都沒有麼?”
這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很年輕,她捧著一個瓷碗靠近床頭。一張溫柔的臉在金鉤下慢慢顯現,秀氣的鼻子,雪白尖俏的下頜。眉成細柳,目蘊深情,這女子顧盼之間有一股溫婉的嫵媚,只是,她此刻似乎懷有心事,眉目間籠著一股淡淡的憂鬱,如薄雲掩月般,讓她微生楚楚之態。
她低著頭呵氣,一邊用湯匙輕輕攪動碗中清粥,動作細緻而輕柔。嫋嫋的熱氣將她的臉掩得時隱時現
那張臉由驚訝變得喜悅,由喜悅變成委屈,由委屈再變成感激,然後感激再變成悲傷和欣喜交織。彷彿都發生在一瞬之間
緊皺著眉頭,額間緊繃的感覺,似乎給他一種絞著腦筋找到答案的力量。
秋夜穿庭雨,泠泠瓦擊聲,咽風吹如泣,鳴和似管箏。
情寄閒愁,寫些“紅殘香滿徑,川寒碧煙濃”的詩詞,畫個秋塘野鷺圖,枯葦兩三莖,漣漪四五點,孤鳥曲項勾足,獨立微雨中。澹泊中意蘊微闌,字墨裡又有高遠志趣,何不怡人!愁是心上知秋,人間喜怒哀樂,羨妒慌愁,八情之中,若少了‘愁’字,那可是大大的缺憾,算是白來一世了。
“萱兒——!”他一聲聲的呼喊。胸腔快要炸裂了,裡面洶湧著一股劇烈的酸楚,如萬千刀剪,絞切著他的臟腑,那似乎都是妻子的名字凝聚而成,他必須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才能緩除那巨石填壓般的沉重。“萱兒——!”血氣,很腥,喉頭凝噎住了,胡不為只覺得胸口驟然一快,一團熱物從口中噴了出來,黑暗便籠罩了他。
“這鎮煞釘乃凶煞法器,雖有克魔除妖之力,但殺伐氣息太重,若與之沾染不慎,必有災禍!”
如果釘子是他胡不為一個人苦難的根源,那天下萬萬千千百姓的苦難,又從何處而來?
強烈的酸楚之意,迅速的在胡不為鼻腔中擴散,他險些掉下淚來,趕緊側過臉去,用手撐住了額頭。然而胸中那一股噴薄的熱流,卻怎麼也遏抑不住了,堆在胸口,愈壓愈重,鋒銳直迫喉關。
一個人只作好事,那就是個好人,如果只做壞事,當然就是個壞人。可是要是他既作好事,又作壞事呢?那算好人還是壞人?是不好不壞人,還是既好又壞人?
“從降生到老死,沒有一個人可以只做好事,也不會有人一輩子只做壞事。天下人對善惡的分辨,其實非常自私。如果我們對一個人好,哪管我們在外面怎樣使壞,他也會覺得我們是好人。相反,若是我們得罪了一個人,你在別人面前再怎麼善良作好事,在那個人眼裡,仍然會覺得你是個壞人。”
“天下人人自私,你要記住。只要自己得了好處,保了平安,他們才沒心思去管別人的死活。以後你要看人做事,想在什麼人面前是個好人,你就待他特別好些,順他的心說話,照他的意辦事,那麼,他就會覺得你是個大大的好人。不管你在別人那裡犯過什麼錯,他都可以一概不見。”
他看著在暮日照射下變得金黃一片的塵煙,臉上的微笑慢慢凝固了。
吃驚的抬起頭,看著師傅,卻看見了師傅脣邊濃濃的譏誚。
夕陽的金光從雲層中照落,灑在紅黃間雜的秋林之上。明黃色的葉片更顯通透了,片片如金葉一般,邊緣閃著微光。
“……心存公理正義的才是好人,沒有的就不是了?”胡不為在心裡嘀咕說。“我沒對誰起過壞心眼,難道不是個好人?”雖然以前迫於生計,不得不小小的施展一下騙人手段,可是胡不為從不曾興過害人之念。就算在騙錢時,也時時考慮到苦主的承受能力,不讓人破財到傷筋動骨……這樣善良的人,難道不是個好人?
對十年磨一劍的壯志少年,江湖是希望。豪縱與狂放,血與火,功名與嬌娥,弓刀與肝膽。對於歸隱耋老,江湖是塵煙,是茶,是酒,是壁上淡墨的山水畫,指下錚縱的琴音。對滿懷憧憬的少女,江湖是****,是江南繁華花市中蹁躚的飛蝶,煙柳間跳躍的雲雀,是俊朗的少年,溫和的微笑。
心底下閃過這個念頭,胡不為再向那片水霧中張望。金甌乍破,銀瓶頓散,那一片飛星突墜,散成滿天花雨,浮波微湧,分作玉色瑤光。濃霧消散了,秦蘇已經不在水色中央。
在秦蘇踏入霧氣將要離去的那一剎那,他整個人怎樣空成一具軀殼,那種痛悔欲死的感覺……整顆心象被刀子剜空了一樣啊!
秦蘇雙手捂住臉。手掌很熱,臉頰卻更熱,像兩塊炭火。心在劇跳,跳得整個胸腔都跟著轟然共鳴。大地也要被這錯亂的心跳給顛動起來。剛才那一番夢境般的經歷,又一次回放到腦中。
那四個字如同天雷,轟然炸裂,滔滔滾滾,從天那頭湧向天這頭,響徹心空。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呵!心在怒潮聲中被震成了萬千碎片,身軀被雷火炸成飛灰!秦蘇搖搖欲墜,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秦蘇把臉深深的埋進膝頭,低低的哽咽。感覺十指之間,那些滾燙的熱流怎麼也攔不住,洶湧而下,漏過指隙,一滴滴如同熾熱的鐵液,滲入紗裙之中,灼痛了肌膚。
胸中酣暢啊,為得此深情!又抑堵難明呵,誰解其中味?
聽見胡不為呼痛,那姑娘一時忘了羞赧,抬起妙目向這邊投注,恰在此時,胡不為也偷眼向她看來,兩人目光相交,登時如受雷擊,忙不迭的趕緊轉移視線。
“嗚溜溜—”只是一聲清脆悠長的笛響,便如春潮初回,卷刮的朔氣變成綿暖的楊柳風,白雪覆蓋的大地生機勃勃,似乎下一刻就要有無數草蔓萌發出來。昏暗的庭院,在這一聲過後驟然變得明亮,原來被壓得低低匍匐的火苗似乎得到了助力,重又筆直的站立起來。而聽在群豪的耳中,這笛聲更是另一番感覺,如同靜夜簷雨滴空階,每一粒音符都變成了飽滿清澈的圓滴,沉實的滴落在人們的心坎之上,堂下諸客無不神魄皆搖,一顆心似乎脫離了軀體,隨著琴聲遠盪到雲天之外。
姿容甚妍。即便多年來勞於風霜,肌膚不若少女時那般嬌嫩,然而貧苦艱辛的日子又更賦給她一段堅忍風情,如清梅礪雪,素華微吐卻又暗香湧生。
目光似看非看的向那邊瞟了一眼,脣角淺淺一抿,這一下不笑自嬈,狐妖的天媚之態突然湧生,如嗔如喜,似慕似訴,如同冰封的花海陡然怒放濃香。
莊客群裡立時大亂。抽氣聲,嚥唾聲,叫痛責罵聲,馬匹嘶鳴聲,響作一團。那幾個走在前頭的貪戀美色,頻頻回顧之下被這一眼勾得魂遊體外,突然駐足,後面的人撞了上去,人翻馬跳的摔倒成一片。
人有愛慾。故生憂怖。
滿心震駭的長身而起,苦榕此時哪裡還敢再有留手之意,單掌前伸五指乍開,呼吸間五重玄關盡數開禁,內感外勾天地,將殺勢盡數引動,立時,方圓十餘里地面群山呼應,林海搖撼,雪層紛紛崩解,空上風雲俱動,悶雷般的聲響自遠而近層層傳來,山勢地勢、雪勢空勢、整個長社縣城一應樑牆柱瓦,車馬器物所蘊之勢,甚至這房間裡剛剛凝聚出來的冰霜寒勢,全被他控在了一起,一時之間,整個飯莊便變成了修羅殺陣,滔天蔽地的殺機和惡意不分東南西北盡數向著這小小三間瓦房聚集,如五嶽三山帶著無數尖碎岩石轟然同至,然後又鋪展漫卷開來,瓦房承受不住這股力道,一時間土崩瓦解,頂棚被豁飛,樑柁破折,牆垣傾倒,三間大屋瞬間夷成了平地,屋內數百人,人人盡受其害,無論男女老幼,修武還是修術,膽氣弱還是膽氣壯,全都在一瞬間面脣失血,兩眼一翻昏死在地。
風波擾擾,海內茫茫。
天如重蓋遮雲上,地成堅壁火煎忙。
造化鼓陰陽,眾生相積炭,萬物是銅丸。
千古黎民同一難,哀怨只向紅塵看,鐘鼎寒閭共悲歡。
憂何急急,樂何姍姍。
百計始將飢寒斷,白髮卻把青絲換。
病來眼昏黃,愁重鬢成霜,老邁嘆淒涼。
身萍寄世多隨亂,天災罔測最難防,千金求取終不還。
日始營營,夜复役役。
心機猶計細參詳,青鈿黯淡羨金環。
穿荊期綾緞,居草慕華堂,朝夕索枯腸。
待計身後非心願,由來百年無人算,但見眼前便恣狂。
誰又知!
天下名利終虛幻,高權巨富豈久長!
見可見,朱蟒玉笏延高紀?
聞嘗聞,豪奢隔世用餘錢?
夢後醒黃粱!
生不離死,興不離亡,算權勢張天,曾換壽命多一晌?
算盡機關,耗了韶光,只辛苦一場,畢竟空手見無常。
不變惟有青青山,山外高崗,崗上斜陽。
澹泊明月入寒江,江花照岸,岸隱蒼蒼。
皓腕瓊指,纖美難言,玉筍不足形其色,春蔥不足比其形,就如同一捧溫光跳蕩於朱匣,暗度梅香幽傳謐夜,
可是嬌媚異常,聽來就像被輕軟的絨毛堆揉在心尖,若沾若觸,如引如護
越回味越覺得動聽難言,讓人禁不住的想要沉溺其中,神思飄飄蕩蕩
在看見那個穿著白衣的女子時,他的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捏動了一下,然後血液就開始急速的湧遍全身,他能感覺到血管中奔流的熱意,能聽見腦門突突的跳響,頸脖處一潮一潮的暖浪,從胸口上揚,又向下沉降,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為什麼他從未見過這個女子……卻有這樣強烈的熟悉之感,還有淡淡的悲哀?
他看見了那個女人突然停頓的腳步,以及看見他後,清麗臉上那巨大的震驚和錯愕。美麗的眼睛睜大開來,然後,他看見她伸手捂住了嘴。
兩行淚水從她臉上淌了下來。
她的臉上掛著欣慰的微笑,可是聲音裡卻分明蘊著悲傷,有亮光在她眼瞳中閃爍。
就如同破殼的雛雀天生便知父母的鳴聲,未睜眼的幼狸,置於萬類之中也能迅速辨知同族的氣味。
這是超脫在五感之外的,蘊於血脈之中的識覺和認知。
單隻感覺那彷彿在響應對方的呼喚一般,漾遍全身的一潮又一潮的血液洄湧,以及突然出現在腦海裡許多零碎而又模糊的畫面,少年就已經知道來人與自己關係匪淺。他只是被嚇住了,因為伴隨著種種異徵,還有一股突如其來的,令他陌生卻又無比強烈的情感,迅速佔據他的心緒。
胡炭其實並不想哭,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身體裡面彷彿另有一個小人兒在操控著自己的情緒和反應。他像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能清楚的感覺到在看見那個女子湧出淚水的剎那。自己的心頭怎樣油然湧出無數的委屈和怨責,還有辛酸和自憐。那股久違的酸楚之意是如此強烈,迅速填滿了心間,然後爬上喉頭,嗚咽了嗓音,躥上鼻目之間彌散開,化成滾滾熱流潸然落下。
她把兩隻手掌都緊緊捂在了嘴上,竭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發出哭音,隨著反覆交替的極喜與極悲在胸間激盪,她光潔的眉間便一再蹙緊,又鬆開,蹙緊,又再鬆開,熱淚沱然直下,浸滿了指間。
見她眉彎半月,星目蘊採,端莊卻不失柔媚,口鼻處雖遮著一重素紗,然而隱約處不掩風流,安靜站在那裡,如同懸鉤停巒嶽,好花靜壁前,自有一股雍容和婉的氣度。
細密處如同黃絲繞樹,千道齊發,經絡分明。粗重端凝處卻像巨蟒盤巖,森然巍然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胡炭,雖然努力要做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然而瞳孔在短時間內數度收擴,眼睫毛急速的抖動,卻完全出賣了真實想法。
治傷救命,是最講天則的,沒有半點糊塗。用藥草治人,尚且損耗藥材數年到數百年生長之功,更別論用法術救人。患者有一得,那麼醫者就必有一失
她便一直如處不真實之境中,入眼萬事虛虛渺渺,彷彿隔著一重紗,疑假幻真。
當如是想時,她的心便抑不住的振奮狂喜,遙想來日或會再有與胡大哥對面相見的時候,便渾身戰慄,滿心都被歡喜和期待填塞滿了,胸口漲痛,幾欲無法呼吸。
枯木再青,熹炭重燔,這又豈是一個欣喜欲狂或者忐忑難安所能形容的。
到這一節,渾身筋肉便又開始難以自抑的繃緊,心頭髮顫,心臟如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握捏住,隨著慢慢使力壓縮,血液便緊一陣慢一陣的蔓湧全身。
一身合體的疊羽華裙,萬色簇攢,盡顯身條纖美,胸字首著紫色青色寶石,瑰麗的羽色和幽沉的寶光之中,偏挑出一簇火紅榴石胸花,玄青色披氅上勾織著銀線,裘裡而絨面,不知繡著多少精美花紋,皓腕如玉,勒著青金兩色絞絲鐲子,金光玉色相得益彰,頭上也梳起高髻,青絲如雲,綴著拇指大的透綠翡翠,又是華貴又是清麗,絕豔無儔,容色逼人
亂世銅爐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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